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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潮的書卷散發出微冷的霉,或是幾分生鏽的味,泛黃字跡,滄桑封皮,為零散的殘頁重鑲生命。

空蕩蕩,不,事實上並不空蕩。彷彿鎖著遠古,這府庫。

宛若供奉眾多無語神靈的清淨之地,如此遠世的閒職,就算不留神忘了歸去也不會引人注意。就連窗外也是冷清,明明是夏天卻記不起蟲鳴,未補完的卷懶散至桌至地,月光恣意覽讀,不在意速度。反正府庫的主正眠,直到夜風不耐煩地翻了頁,揚起的書角順便勾起幾許墨評,在府庫主人的臉上抱怨文章的不滿意。

如此愜意,無怪乎月娘早已高掛,卲可才慵懶而起,抹去臉上墨漬和著唾液。眼下全無睡意,對黑狼而言府庫府庫的氣息是過於奢侈的寂靜。在這只過一半的夜,還有些漫長。

卲可沏茶,緩慢得似乎不去動作也可以,像是要配合月光輕柔的腳步。
拿杯,拿出瓷杯,拿出了瓷杯,三盞。
卻只把眼前一杯斟滿,茶壺歸位。

「難喝,還真笨手腳的。」雖早有防備,卲可卻還是稍遲一步,眼睜睜看自己的茶被喝個精光,還得受人厭嫌。

「要喝的話請自己倒,主上。」後面的稱謂像是忽然想起添上,卲可的語氣冷平。
霸王笑了起來,「這世界大概沒幾人能說這麼句,卲可。」
卲可懶得搭理,又拿起茶壺為自己重添器皿。

「老夫就不客氣了。」這一次卲可一飲而盡,淡然地以空杯示意,「請。」
那人嘖嘴接過茶具,見這情景戩華不禁失笑。

「霄你也得自個兒來了是吧?想叫魁斗泡杯茶簡直比看到宋吃甜點還難。」
卲可撇了撇嘴,心中犯著嘀咕:「那還是要看對方是誰而定。」
「哦?」

「沒什麼,只是覺得主上太誇張了,臣只是想讓兩位記得勞動後的甘美罷了。」接著微笑。

「但是老夫怎麼喝也還是苦,苦得要命!」面對卲可的敵意,霄毫不留情地回批。

臭狐狸!卲可瞪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卻仍沒能逃過戩華的眼睛,於是戩華又勾起了嘴角。

卲可當然知道,但是他就是無法在這兩人面前沉氣,尤其是戩華。
「像個小孩一樣。」霸王的鼻息裡帶點嘲諷。

「那你的通融範圍未免太大了。」自知是帶著自暴自棄的無力反擊,不痛不癢。
假裝沒聽到戩華的反應,反正就是找機會欺負自己,這個無所事事的怪物霸王,到底是抱著什麼心情,卲可不知道,也懶得知道。

「那麼,有何貴幹?」難得卲可積極的挑明,不外乎想快點結束話題,「沒事的話就快給我回去少在這裡」明顯地散發著這樣的殺氣,連一秒都不想多和這兩個人攪和。

「哼。」戩華看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急,隔了良久才開口:「朕也有睡不著的時候,需要你同意?」

不等卲可回嘴,像是附和,紫霄也恰恰吐了句。
「呵呵,真巧,老夫也出來散心。」

卲可馬上明白今夜自己是不可能平靜,旋即放棄,他只想找個別的地方來消磨,否則就是他被這兩個人消磨。

方開卷欲閱,便逢事與願違。

「卲可,朕聽說……」戩華瞇起了眼拉長的語調等著卲可反應。
見他不甘願地闔卷,「陛下聽聞何事?」

然後才滿意的繼續說道:「聽聞,聽聞什麼呢……噢,你的弟弟,也就是朕的妹婿有了外遇是吧?」

本來拿茶水轉移注意力,卲可卻差點沒給嗆死。
親家!他和戩華這混蛋王上是親家來著!

霄富饒趣味的看著火藥味十足的兩人。

「咳……然後呢?只是聽聞而已,主上想找微臣興師問罪?」

「只是聽聞嗎?老夫可是聽見不少有趣的事情啊,比如說這個……還有那個……」蓄意地在王旁邊添上幾句。

這老狐狸!不說話會掉毛嗎你!卲可暗罵,這不是讓話題越滾越大嘛!他可一點都不想和戩華拿任何事情「閒話家常」,尤其是,什麼鬼親家之類的話題。

「沒想到陛下會對這種小事在意,臣惶恐不已。」板著臉仍是語調平平。

戩華盯著卲可的臉好一會,「倒不是,朕不認為那屁股還粘著蛋殼的小鬼會有多大能耐,只是稍稍感點興趣罷了,照理說該擔心被守護神拋棄的應該是他而不會是舍妹才對,如此有趣的舉動到底還是長不大的小孩在引人憐惜罷了,雖然朕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愛就是,頂多是自暴其短。這麼搞不清自身還拼命搖尾巴朕簡直是瞠目結舌了。而你又怎麼看呢?親、家?」

卲可再度遭茶水嗆喉,明知道是子虛烏有,戩華的表情擺明在挖苦他。
對於戩華談話中的大半諷刺都充而不聞的卲可,真正受到攻擊是最後兩個字。

什麼親家,呸呸呸,根本是倒了三百輩子的霉,百合怎麼會和這種人有血緣關係呢,想來還真是不幸,可是對百合而言和黎深有姻緣是更大的不幸吧?不對要比差勁的話還是戩華比較差勁……

不……越想下去越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百合的人生完全是用不幸的紡紗交織而成的啊!

卲可不禁打了個冷顫。

「怎麼?親家?為舍妹感到內疚了嗎?」

肯定也不是,否認也否認不得,卲可的表情簡直哭笑不得。

「府庫的氣氛都給打亂了。」感覺又有什麼人來到這裡,縱然嘴上抱怨,但卲可還是很高興能暫時離開王的視線,反正這輩子最討厭的人都在這裡,誰再來都不會比現在再壞了。

「這會又是誰?」百般無奈的轉身,卻是魅力十足的笑容。

「我不能喝上一杯嗎?」優雅笑容加上迷人嗓音。

「櫂瑜你來得正好,喝一杯吧!」霄招呼著,又若無其事地補上一句:「可是沒有好
酒只有難喝茶。」

青筋立刻跳上卲可的額:「招待不周真是萬般抱歉。」接著遞過斟好的一杯。

「請,櫂大人。」

櫂瑜微笑接過,「有勞。」

在卲可打算就這樣放下茶壺時。

「魁斗,空了。」理所當然地遞出。

「老夫順便。」

「可以請問諸位在聊些什麼話題呢?」

「什麼都沒……」卲可語音未落馬上被霄插話:「聊一個不知好歹的丈夫的故事,櫂大人一定很有興趣的。」

素來對「戀愛」與「婚姻」有諸多見解的櫂瑜原來柔和的表情一變。
「那麼,請容我傾聽。」

那夜就在卲可的顏部肌肉操中走向了尾聲。

待續--

本來想在今天完結是徹底失敗了,按照打好的大綱而言,最近的寫作都是結局前的平鋪直敘|||
對於這幾個上一代的語氣實在難以拿捏,但是後面又會用到某人與某人所以也不能就這麼刪減了戲份。以上還請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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