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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arry☆Sky同人文

Starry☆Sky in Spring】被緊握的真實(哉太短篇)

 

「嘿嘿嘿……

 

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哉太對著牆上的月曆傻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然而看到他高興的模樣,月子反而有點煩惱,雖然哉太早在好幾週前就把特殊的日子劃上了好多紅圈,她卻完全想不起來有什麼事和那有關。

 

如果去問哉太,他一定會馬上告訴自己,可是像哉太這麼熱衷於紀念日的人,要是她說忘記了,絕對會失望吧。

 

尤其看現在雀躍的樣子,打擊一定也更大。

 

「唉……」明明是重大的事情,月子卻完全沒底。

 

「喂、月子。」

 

「什、什麼事?今天天氣好到我等一下要去曬棉被唷~

 

「哈?妳在說什麼傻話,外面是陰天吧,相機也有點受潮……啊不是,那個、完蛋了喔。」哉太一邊查看自己的相機,隨手往月子面前一指。

 

「什麼東西完蛋了?嗚啊──早餐!!」由於不夠專心,本來製作成功率就不高

的早餐一口氣下降至零。

 

「變、變成焦炭了。」

 

「啊,開眼界了。」

 

「哉太不要說風涼話!」

 

「我是在稱讚、稱讚,切,以後早餐也用買的好了。」

 

「哉太你剛剛說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

 

「騙~人~一定又說我壞話了吧,討厭,只不過是土司夾蛋,為什麼會失敗啊。」

 

「啊,原來那是土司夾蛋?」

 

「好~過~分。」

 

「我好像忽然懷念起錫也有點囉唆還要顧上營養均衡的媽媽早餐了。」

 

「嗚,我也想吃,吶,哉太果然是在取笑我吧。」

 

月子不滿的嘟起嘴來,望著一團亂的廚房,縱使心知肚明還是不想認輸。

想起廚藝高超的青梅竹馬不由得感到小小的嫉妒。

對了,如果去問錫也的話……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我、我去找錫也做早餐特訓了,再見。」旋即丟下滿臉錯愕的哉太,飛快地離開。

 

「笨、笨蛋,哪有人在星期六的美好早晨丟下自己的老公啊!」

 

而且還是向青梅竹馬討教廚藝,不,最大的重點在於,如果跟錫也學有效的話,早在十年前就該學會了才是。

 

「她是想炸了錫也家的廚房嗎……

 

明白自家妻子無可救藥的廚藝非一日之寒,七海哉太(男 23)默默地在星期六的早晨,孤單地啃起炭化的麵包。

 

「切,好苦。」

 

──

 

另一方面,到達錫也家門前的月子正猶豫著該不該按下門鈴。

 

雖然丟下了哉太跑了出來,這才想起根本沒通知錫也,就算是青梅竹馬,貿然拜訪也太不禮貌了。

 

「可是也不能就這樣回去啊。」撇開早餐不論,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但是,如果錫也還在睡覺怎麼辦?因為匆匆忙忙出門,月子連手機也忘了帶,自然也無法打電話確認他是否在家。

 

為自己的衝動深感後悔的月子就這樣楞在原地。

 

「是……月子嗎?來了怎麼不進去?」回頭,手上提著購物袋的錫也就在自己身後。

 

「啊,早安,錫也。」

 

「嗯,早安。妳今天怎會忽然……不,還是先進來再說吧。」

 

「錫也對不起,沒有先說一聲就跑來了。」她由衷的道歉,錫也只是露出微笑替她開了門。

 

「打、打擾了。」

 

「沒關係,我來拿就可以了,妳先去客廳吧。」看月子伸出手想幫忙,錫也先一步阻止了她,望見她有點失望的表情,連忙補充道:「那麼,妳先到廚房把櫥櫃裡的玻璃杯拿出來可以嗎?」

 

目送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他又忍不住叫她小心跌倒。

 

真是,明明她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不住苦笑。

 

──

錫也把窗簾一一拉開,明媚的陽光透了進來,與擺設簡潔的室內調和出輕快的氣息。

 

「那麼,妳想喝熱可可還是橙汁?唔,不過早上還是別喝冰的比較好……」聽著錫也媽媽似的口吻,月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懷念。

 

隨著錫也忙進忙出的身影,輕輕地笑了起來。

 

有什麼能幫忙的嗎……月子望了望四周,接著瞥到錫也擱在一旁的購物袋,想把東西拿出來幫忙擺好,卻在打開袋子後瞪大了眼。

 

「這是,冷、冷凍食品?」

 

錫也不是一直說冷凍食品口感不好又不夠健康,所以經常叮嚀她少吃,怎麼會、買了這麼多?

 

「錫也,為什麼……

 

「嗯?那個嗎?因為自己一個人做菜很麻煩所以就買了。」

 

「做菜、麻煩?」

 

月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做的時候會想到你們開心的笑容,總是不知不覺就做好了,但是現在自己一個人工作回來還要張羅,就稍嫌累人了。」

 

月子愣了會,她從不知道錫也是這麼想的。對他們最關心的人,為自己付出的關心卻是寥寥無幾。隔了幾秒,她才吐出一句。

 

「錫也對自己太隨便了。」聲音竟帶有幾分沙啞。

 

錫也收好東西拍了拍她的頭。

 

「不過是一些冷凍食品嘛。」

 

沒想到這麼一說反讓月子咬緊了下唇。

 

「好好好,別哭了,是不是嫁給哉太後也染上愛哭病了,哎呀哎呀。」

 

「才、才沒有呢!」

 

「哦?連口氣都一模一樣了。」錫也笑了起來,遞過一張面紙。

 

「如果自己一個人吃飯寂寞,可以和我們一起吃啊!」月子吸著鼻子斷斷續續地

說,不料這次換錫也愣住了。

 

哉太家,月子煮的晚餐?

 

「家附近的餐館都很美味。」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剛才替哉太的胃做了不必要的擔心。不過老是吃外食也還是不夠健康,而且這兩個人出去點餐肯定只吃自己喜歡的東西,絕對會偏食。

 

「我想,你們過來的話我會更開心。」

 

「這樣太麻煩錫也了!絕對不可以!」

 

輕輕地把小茶點放在桌上,錫也在她對面坐下。

 

「好了,妳來找我不是為了這些吧?哉太又做了什麼嗎?」

 

「那是──

 

    ──

 

 

月子離開後,哉太百般無聊地躺在沙發上翻著相冊,但是,牆上的鐘不管看了幾次都一樣慢。

 

「啊啊~~煩死了!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像是在發洩這股憂悶,他猛地坐起,連相冊也未作收拾,便拿著相機跑了出去。

 

    ──

 

月子吞了吞口水。從她敘述完到現在錫也已經靜默了兩分鐘,要是連錫也也想不起來的話──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那個吧。」思考良久,他終於給了讓月子放心下來的答案。

 

「雖然想起來是這件事,但是詳細地點我卻不太記得了,真奇怪。」錫也對自己的記憶力一向很有自信,更顯得眼下的困惑。

 

「畢竟是那麼久以前的事情,錫也能想起來已經很厲害了,我聽錫也這麼一說才有點印象呢。第一個方向已經有了,不過到底會是在哪裡呢……

 

「要不要看看哉太的舉動來推測?因為哉太很好懂,完全藏不住事情吧?」

 

「那是因為是錫也吧!我倒是常常被騙……」說到這裡,月子有點沮喪。

 

「嗯,離那個日子還有一段時間,總而言之,先試試看吧,我也會再仔細想想的。」

月子點點頭。

 

「那麼,要和我說的另外一件事情是什麼呢?」錫也輕啜了一口紅茶。

 

「為、為什麼錫也會知道!」

 

「嗯?為什麼呢?」

 

他放下茶杯,嘴邊揚起一抹笑容。

 

沒有回答的意思。

 

月子不禁再次為自己的「好懂」感到挫敗。

 

等月子離開錫也家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準備花了30分鐘,前置作業和收拾卻是一個半小時……嗎?」

看來要達到普通人的水平還要花上不少時間。

 

『我、我回家後一定會好好練習的!』

回想起月子臨走前的一言,對著自家廚房苦笑的錫也心中升起了老媽子的擔心。

 

    ──

 

「我回來了!」

 

月子向屋內大喊,卻四下不見哉太的身影。

看了下房間,床舖整整齊齊。

「出去了啊……

重新回到客廳,電視機旁的留言板並沒有看到熟悉的字條。到是在桌面上看見一本翻開了的相冊。

「啊、又是忽然想到什麼就出去了吧,真是的。」深知他這樣的個性,月子嘆了口氣,打算替他收拾起來,雙手卻在視線與相片接觸的瞬間停頓下來。

 

什麼時候有這些照片的?

翻到舊舊的封面一看,麥克筆歪歪扭扭、大氣的寫著:「哉太的密秘相冊!絕對機密!」的字樣。

 

「笨、蛋,字寫反了吧?明明是秘密還寫得這麼清楚。」

 

不由得笑了起來,撫摸著比起現在差不了多少的字跡,月子卻能分辨出這是小哉太的筆觸。

 

那個人,從以前到現在都未曾改變。

 

雖然很對不起,但是把重要的秘密隨便放在桌上的,是長大了的笨蛋哉太啊。

 

在心中偷偷向小時候的哉太道歉後,月子翻開了相冊。

 

輕輕地翻動著哉太重要的相本。

 

不知道為什麼相簿裡清一色都是風景照。

 

比起風景,哉太明明更喜歡拍人的吧?

視線流轉過每一張久遠的相紙,那些景色月子竟完全沒有印象。

 

是在她和錫也不知道的時候拍的嗎?

 

什麼時候,一個人,為了什麼拍下這些照片。

明明在一起的時間很長,卻還是有不明白的事情。

心情,有點複雜。

 

小心翼翼的翻到最後一頁,唯一一張出現人的照片,是月子和錫也的合照。

 

背景看起來應該和前面的風景照的地點相同,月子卻怎麼也想不起有這件事情。

 

照片裡的她眼眶紅紅的,好像才剛大哭過一場。

 

「到底……

 

凝視著照片想找出回憶,此時門鈴卻忽然響起。

 

「我回來啦!」

 

聽到哉太的聲音,月子連忙把那張合照抽出來藏在背後。

反正同樣的照片哉太都會洗上好幾張,應該不至於會被發現。

 

「月子……?在睡覺嗎?」

哉太一臉狐疑的走到客廳,卻沒有看到她。

「啊,相簿!!」似乎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把秘密擺在桌上的事情,躲在房間的月子偷看到這一幕,拼命的忍著笑意。

 

「啊啊!竟然藏在那種地方……」看到哉太接下來的動作,月子終於知道為什麼每次她打掃客廳的時候哉太就會自告奮勇地幫忙。

 

太狡滑了!

 

「哉~太!」

 

「哇嗚,什什什麼!看不到了啦!」

 

基於小小的報復,月子從背後摀住了哉太的眼睛。

 

「月月月月子!」

 

「答對了。」

 

「真是的,嚇了我一跳。」

 

「哉太為什麼會被嚇一跳。」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妳忽然──

 

「忽然什麼?」

 

在我藏好東西之後忽然出現,這麼說可不恰當。

 

……反、反正,在、在家的話就先說一聲嘛,搞什麼忽然出現的。」

 

「才不是突然出現,是被哉太的電鈴吵醒的。」

 

主張自己剛剛在睡覺的月子反駁道。

 

……要睡午覺也不先說一聲!」

 

「為什麼要睡覺還要向哉太報告啊。」

 

「因為我也要睡。真是的,這種天氣睡午覺最舒服了啊。」

 

完全沒有邏輯性。

 

「哉太剛剛明明就不在家,連去哪裡都沒寫字條吧。」

 

「妳妳妳還不是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一次輪到月子為之語塞。

 

「我、我不是一開始就說去找錫也特訓了嗎!」雖然事實上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才藉口去的,不過這也只算是撒了半個謊。

 

「欸?不會吧?妳還真的跑去炸了錫也家的廚房!不妙啊,這樣錫也的晚餐鐵定、完蛋了。」

 

「才沒有那種事情!」

 

月子抗議著,哉太趁機捏住了她氣呼呼的小臉。

「哇嗚,好醜的臉!」

 

「很痛啊嗚~笨蛋仔太!!」被捏著兩邊的臉頰,月子口齒不清地說著,揮動的小手輕而易舉地被哉太的大手制止,連彈額頭這樣的反擊都失敗。

 

「沒用的、沒用的,噗……

看著這樣的月子,哉太大笑起來。

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變得很近、很近。

 

──咕嚕……

 

 

……哉太,那是你吧?」

聽到熟悉的聲響,本來紅著一張臉的月子笑了出來。

 

「笨、笨蛋,怎麼可能會是我!」雖然原因不同,但這次輪到哉太連耳根子都紅透。

「欸~可是這裡就我們兩個唷,哉、太。」連眼睛也充滿笑意,故意盯著紅得和蕃茄沒兩樣的哉太,月子眨了眨眼睛。

 

……還、還不是因為妳一大早就出去,害我到現在都還沒吃午餐!」

 

「可是哉太平常也不是吃我煮的午餐吧?」

 

……煩死了,我要去吃晚餐啦!」哉太搔搔頭,抓起月子的手。

 

「走、走啦?」

 

止不住笑意的月子僅是緊緊地回握。

 

離開客廳前哉太忍不住望了下方才藏東西的地方。

看來剛才月子回來時並沒有注意到,真是太好了。

 

    ──

 

那是不能給月子和錫也看到的相簿。

 

曾經,有一陣子,自己完全不敢拍人。

因為人的生命實在太過短暫。

今天照了,明天,或許就不在了。

看著那種東西,只會讓人感覺更加痛苦。

 

在醫院的時候,從來不肯好好待在病房,因為在寧靜空蕩的病房裡,只要躺著不動就覺得簡直和死了沒兩樣。

所以在醫院的各個角落探險,想像自己是最厲害的冒險家,是哉太最喜歡做的事情。

 

在被征服的地方簽上名字,感覺非常神氣。

 

「七、海、哉、太,好了!」今天也在一樓某個病房的窗台下畫了彎彎曲曲的字跡。

 

「呵呵,好漂亮的字啊。」背後傳來一把蒼老的聲音,讓他嚇了一大跳。

 

「小朋友,你叫七海哉太對吧?」

和藹的笑容很快地卸去了哉太的心房,從此之後冒險家哉太又多了一個支持者,一邊筆劃著今天的探險與發現,有時候也帶些花花草草,老奶奶總是笑著,然後摸摸他的頭。

 

「哉太真的很厲害呢。」

 

然後他便會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支支吾吾的說自己很喜歡拍照、然後就拍下了最喜歡的奶奶的笑顏。

 

可是,從有一陣子開始,奶奶在普通病房的時間就變少了。

 

    ──

 

雖然被老媽再三告誡不準過去,這一天,他還是偷偷地溜到熟悉的病房、聽見了奶奶的家人的交談。

 

「母親能露出那樣的笑容、真是太好了。」看見照片的他們悲傷的面容微笑著。

 

最喜歡的,老奶奶的笑容,最後卻用在了讓人哭泣的地方。

 

他不要這樣。

 

如果、有一天,照片裡重要的事物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那種事情簡直無法想像。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看見了相冊的、重要的兩人,也會露出和現在的自己一樣的表情嗎?

 

如果是那樣、如果是那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留下。

 

就算看見又能怎麼樣,只會有更多、更多的眼淚。

 

所以他決定了。

 

    ──

 

不知道是第幾次,哉太不斷的逃跑。

 

明明上一秒還在病房裡,卻一定會在那兩個人來探望的時候消失蹤影。

 

真由美深深的嘆了口氣。並且轉身向等待著哉太的兩名玩伴道歉:「對不起呢,明明錫也和月子特意來探望他的,不過那個笨兒子不知道又躲到哪裡去了。」

 

「小哉他,不想和我們一起玩嗎?」月子大大的眼睛望著真由美,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覆。

 

那個笨兒子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大概能夠猜想得到,但這件事情卻不是能向這些小孩清楚解釋的。

 

或許是看出真由美猶豫的臉色,錫也對她笑了笑。

 

「不要緊,如果哉太不在這裡的話,我們一起去找他就好了。」

 

聽了這句話,原來小臉暗了下來的月子馬上恢復了精神。

「嗯!如果小哉不想和我們玩,我們自己去找他玩就好了!」

 

「啊……是啊。那麼哉太就拜託你們了唷,月子、錫也。

 

「好,月子和小錫會一起把小哉找出來的真由美阿姨再見。」

 

「那麼我們走吧。」溫柔的牽起月子的手,錫也向真由美露出微笑。

 

    ──

 

在醫院的無聊日子只有假日的時候才有了些許光彩。

每當聽到老媽說他們來訪,聽見他們在門外的聲音,他就覺得很開心。

但是,如果見了那兩個人,哉太一定會忍不住忘記自己的決定。

所以只能一直假裝。

 

從病房溜出來後,最近的哉太總是待在那個地方。

沿著奶奶的病房外面不遠處,是人跡罕至的後山。

哉太拿出相機,瞄向很遠很遠的白雲、青綠的山坡、偶爾也有雨後的彩虹。

無論多久以後再次翻閱,也不會隨時間更動的記憶。

他能保留下的只有這些。

 

    ──

 

「小錫,你知道要去哪裡才找得到小哉嗎?」

 

望著週遭陌生的景色,月子的語氣透著不安。

 

「嗯,知道的唷。」在這之前觀察過了,真由美阿姨拿去沖洗的底片裡的東西。雖然隨便動放在哉太病床旁的紙袋不太好,但是除此之外錫也也沒有其他辦法。偷偷的拿了幾張後,向醫院裡的護士詢問過了。

哉太現在所躲藏的地方。

 

「啊、看到了。」

發現哉太身影的月子指著,錫也流露出安心的神情。

 

哉太似乎完全沒有注意背後兩人的存在,只是專注的盯著觀景窗、認真的攝影。

 

月子和錫也交換一個眼色,分別抓住他的手、矇住他的眼。

可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猜~猜~我~是~誰~」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不其然,哉太發出了這樣的慘叫。

 

重新看見來者後,哉太生氣的看著兩人。

「才、才不是害怕,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是、是。」

 

「真的不是害怕!我絕對沒有害怕!」

 

「是、是。」

 

「錫也你不準笑,月子也是!」

他氣呼呼的別過了臉。

 

「小哉不要生氣了嘛,這個是要給小哉的禮物唷。」

月子拉起哉太因為生氣而握緊的拳頭,不知道放了什麼進去。

 

圓圓的、涼涼的。

 

「我、我才不會因為這樣就原諒你們呢!」

 

「那哉太就繼續握著拳頭好了,順帶一提,等一下手掌變得黏呼呼了可不要找我。」錫也笑瞇瞇的說著。

哉太這才瞄了眼手心的東西。

 

「是小哉喜歡的糖果喔。」

看見哉太將東西塞進嘴巴露出「好酸」的表情,月子開心的說,然後也各丟一顆同樣的糖果在自己和錫也的嘴裡。

 

酸酸甜甜的糖果味道在嘴裡漾開。

 

啊啊、好久沒看見這兩個人的笑臉。

從那之後他已經躲了他們四次,應該有、一個月了吧。

望著那兩張臉龐,右手不由得微微抬起,但是──

不能夠拍照。

和自己約定好了。

 

「吶、小哉,好久沒有一起拍照了呢。而且最近也沒有看過小哉拍的新照片。」看見他微微顫動,那持著相機的右手,月子笑著說道。

 

哉太的臉色變了。

不能夠和他們在一起。

 

「照片、已經拿去洗了。」避開月子的眼睛,他的聲音有些生硬。

 

「那可以看小哉剛才拍的部份……嗎?」月子前進一步,他就退後一步。

 

不要、不要再管我了……

 

「不可以,你們走吧,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們。」想起自己的決定,他刻意換了語氣。

 

「哉太,你最近怎麼了。」錫也擔心的臉龐在這時的哉太眼裡看來更加的心痛。朝自己伸出的手一定是溫暖的吧,和往常相同的那兩人的手。

但是……

 

「不要碰我。」揮開錫也伸出的手,哉太擺出兇狠狠的表情。

 

「我、今天不會和你們一起玩,以後也不會,一直一直都不會!」

 

「難道你就寧願一個人待在這裡嗎?」少見的、錫也生氣了。雖然感到驚訝,但哉太並不想就這樣收回剛才所說的話。

沒錯,如果在這裡讓步的話,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反正、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我才要問,你們爲什麼偷偷摸摸的找到這個地方來。」

 

「你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因為哉太你的相片變了。」

見錫也揚起手上的相紙,哉太瞪大了雙眼。

「爲什麼會在你們那裡!」

 

「那是、因為、因為小哉的照片看起來很哀傷,所以……

 

明明告訴過老媽不准給任何人看的,為什麼還是,被這兩個人發現了?

 

……用不著你們管。」他用力撥開並肩擋在自己前方的兩人,朝未曾涉足的後山深處跑去。

 

月子急切的呼喊拋在了好遠好遠的後頭。

「小哉──

 

    ──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哉太卻完全迷失了方向。

再也沒有體力能夠行走了。

「可惡!!」

一邊生氣的丟著身旁的石頭,只是怕一靜下來,周遭的風吹草動聽起來是如此悚然。

如果自己就這樣待在這裡,被可怕的怪獸吃掉,是不是會比較好呢?

比起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等著一次又一次的吃藥扎針,然後孤單的死去。

 

再說我也未必會輸掉啊!!搞不好老虎都能打跑。

一面為自己壯著膽,哉太一面胡思亂想著。

但是,隨著黑幕低垂,恐懼還是一點一滴地盤上心頭。

嗚嗚叫的貓頭鷹、忽然拍動翅膀的大鳥,還有一些哉太無從辨認的叫聲,在耳邊不斷的迴盪著。啄木鳥的聲響攻擊著他的每一根神經,大樹間露出的雙雙眼睛,緊緊地跟隨著他的每一步。

 

在在都令人想大哭。

 

「嗚……

明明覺得自己還沒有開始哭,卻為什麼聽到了哭聲?

他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臉頰──並沒有淚水。

 

黑暗的森林遮蔽了視線,哉太只覺得哭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嗚嗚嗚嗚嗚……

「不不不不不要過來喔,我我我我我我說真的喔!」

但是那個聲音卻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

「你、你再過來我就要哭了…….嗚嗚…….

原來強忍住的淚水此時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嗚嗚嗚嗚…….小哉……

那個妖怪居然知道他的名字,慘了!聽老爺子說,人的名字要是被掌握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了。

「嗚啊啊啊啊!!!!!!」

 

「嗚嗚嗚……找、找到了?小哉嗚嗚嗚嗚嗚嗚。」

 

「欸?」哉太驚訝的抬起頭來,月光下正是哭得兩眼紅腫的月子還有一臉焦急的錫也。錫也的眼睛看起來也有點紅紅的。啊啊、原來錫也也會哭呢,所以三個人都是愛哭鬼嘛。他迷迷糊糊地想著,一看見兩人的臉忽然就放鬆了下來──

 

「哉太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最後的記憶只聽得這麼一句,還有不斷落在自己身上的月子的小拳頭。

 

三個人是怎麼哭著找到回家的路是忘記了,隔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被老媽狠狠地教訓了一頓。睡在他身旁的錫也跟月子不但沒有要救他的意思,在老媽的授意下,兩人也加入了教訓他的行列。

「笨蛋小哉,不要再丟下我們了!」

「哉太要好好反省!」錫也難得地動怒道。

 

做為和好,下午的時候他們再去了一次那座後山。

三個人手牽手一起走的時候,每一步都緩慢極了,但是從彼此手中傳來的溫度是如此令人安心。

 

「哉太,你太小看我們了。」錫也望著眼前的景色,忽然對他這麼說,「雖然回憶可能會是悲傷的,可是因為這樣就拒絕每一次的回憶,這樣逃避是不對的。」

 

沒錯,雖然有難過的回憶,可是快樂的回憶也會很多啊,像這樣只知道逃避的哉太是膽小鬼!」月子微微地動怒,看來昨天的事情讓她在意的不得了。

 

「吵、吵死了,我才不是膽小鬼。」大聲的反駁,只是怕自己不小心洩漏哭泣的聲音。

 

「那哉太你就拍照吧?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最喜歡哉太的照片,所以,提起勇氣按下快門吧。」

 

「真的……不要緊嗎?」語帶顫抖的他眼睛直直對著兩人,那兩雙溫柔而堅定的眼睛只是直率地回望著他。

 

啊啊、麻煩死了。

如果世界上有神明的話,拜託原諒我一下吧。

雖然可能會讓重要的這兩個人哭泣,但是、還是無法捨棄想和他們在一起的心情,想留下每一刻印記的心情。

這麼自私的願望,能原諒吧?

 

哉太搔了搔自己的頭髮,緩緩地拿起相機──

 

「真拿你們沒辦法,就拍吧。」

 

──被留下的是,泫然欲泣的兩張笑顏

 

    ──

 

「哉──太!」

 

「呼啊啊啊啊!月子妳幹麼突然嚇我?」忽然湊近的臉讓他連退了好幾步。

 

「我才沒有嚇你!誰叫哉太一直都在發呆。」

 

「只是在想一點事情而已啦,沒什麼。」

 

「原來哉太也會思考啊。」

 

「妳這是什麼意思!我我我當然也會思考啊!」

 

「那你思考好了再決定要吃什麼吧?我已經點完了喔。」

 

「什麼?為什麼不早說啊!」

見他哀號的樣子,月子又不由得笑了起來,結果是惹得哉太以捏臉頰作為報復。

 

    ──

 

隔天,月子再度用同樣的理由溜出了家門。等到哉太起床的時候只見得桌上微焦的早餐,哪裡還有妻子的身影。

 

「切。」

 

七海哉太(男 23)默默地在星期日的早晨,再次孤單地啃起早餐。

 

 

另一方面,月子到了錫也家之後,兩人便開始研究起那張照片。

這一次,錫也倒是輕易地就回復了記憶。

「這張……應該是在哉太小時候住的那家醫院後面。」

「所以我們是把那個埋在那裡嗎?」月子恍然大悟。

「應該錯不了。」

 

*--

 

「吶,小哉、小錫,我們來做個約定。」

 

「我們來埋一封給十五年後自己的信!」

 

「十、十五年?好久的感覺,月子,真的要定那麼久嗎?」

 

「如果我們好好吃飯、好好長大的話,咻!一下就會過去了,一點也不久。」

 

「真的嗎?錫也?」

 

「嗯!三個人一起的話,很快就會過去了。」

凝視著錫也的笑臉,好一會,哉太別開了視線。

 

「十五年……嗎。」他嘀咕了聲,在鼻子變得酸酸之前用力的吸了吸。

 

「哉太?怎麼了嗎?」月子忽然湊過來的臉讓他下了一大跳。

 

「幹、幹麼忽然湊過來!」

 

「因為小哉在發呆啊,給,圖畫紙跟蠟筆。」

 

「哦、謝謝啊。」

 

哉太接過空白的圖畫紙,旋後,錫也和月子一左一右地趴在他身旁。

 

這個季節的草坪被太陽照過之後暖烘烘的,偶爾搔到皮膚的時候有點兒癢,但三人一點也不介意,就著樣趴在軟軟的草坪上認真地畫了起來。

握著小小的蠟筆,恣意幻想的未來。哉太偷偷看了身旁的那兩人一眼。

 

如果能活到十五年後的話,那時候的自己會是怎麼樣的人?錫也和那傢伙……還會像現在一樣,待在身邊……嗎?

 

給十五年後的夜久月子。

給時五年後的東月錫也。

給十五年後的七海哉太。

 

那一天,他們的衣服、頭髮以及指甲縫裡全都沾上了好髒好髒的泥土、蠟筆屑,一邊挨著媽媽們的罵,當他們拿著漂白水,傷腦筋地說:「到底怎麼樣才能玩得這樣髒」時,被打發去洗澡的三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直到數星星睡覺的時刻,年幼的他們早已忘記了信件的內容。

嘛,十五年而已,馬上就會知道了。

 

    ──

 

 

「只是一會兒呢,長大這件事情。」

揮別錫也以後,在回家的路上月子放慢了腳步。感受著這養育她、他還有他的街道。

 

打開家門,屋子裡並沒有開燈,幽暗中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

 

「也不到房裡睡……」她有些傷腦筋地彈了下哉太的額頭,「哉、太。」嘆息地她說。

彷彿回應她的呼喚,對方嘴裡呢喃了聲她的名字。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再看向哉太,根本沒有醒來的跡象。

「是夢話啊……」視線瞥見那露出的肚臍,順手拉好那不乖的上衣,在替哉太拿來被子以後,瞌睡蟲似乎也傳染給了月子。

 

沒有猶豫地,她枕向了離自己最近最溫暖的所在。

 

睡著睡著,哉太覺得腿上似乎有些沉沉的,迷糊中抓到軟軟的髮、伴著熟悉的香氣。

透過窗簾隙縫的陽光特別刺眼,讓他反射性地瞇起眼。

 

怎麼連她也在這裡睡了一個晚上啊……

 

本來還生氣著昨天被丟下的事情,但是現在一點也不生氣了。

緊緊抓著他的手,這樣的距離與面容,讓他忍不住又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唔、好痛……頭髮要打結了……

 

「嗚啊,吵醒妳了嗎?」哉太連忙停手,可月子依舊睡得很沉。

 

「真是的……

他不由得莞爾,起身,然後輕手輕腳地抱她往房間走去。

 

像這樣讓月子暖暖的身軀貼著自己的胸膛,用這雙手保護著某人的感覺,哉太非常喜歡。

 

每次和月子在一起時,就算是哉太那顆比平常人還要懶惰、還要弱小的心臟,也會拼命地跳動著。

 

一次次、強烈地。

 

雖然小時候老是弄哭月子,但這樣的哉太卻比誰都早意識到月子是女孩子這件事,甚至比錫也更早地明白那宛若要突破胸口的悸動。

 

握在手中幸福的溫度,每確認一次都讓他幸福得想哭泣。

 

    ──

 

月子醒來時發現自己在房間,而哉太卻不在身邊。

 

找了好一會才在廚房看見他的人影。

 

「哉太,那是什麼?」

流理台上放著的是看起來有點奇怪的物體。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三明治。」

 

理直氣壯地回答,一見月子的眼神又續道:「不相信的話吃一口就知道了。」

 

「欸……唔。」

食物不由分說地塞進嘴裡,月子反射性地嚼了起來。

 

「好、好吃……」不得不承認,雖然外表十分遺憾,但吃起來真的很不錯。

 

哉太一臉得意的樣子。

 

「可是,為什麼哉太你會弄這個。」

 

「喔,有時在野外攝影嘛,隨便弄一下還挺方便的。」

 

「欸……我都不知道,謝謝你幫我弄早餐。」難得看到這樣的哉太,月子顯得十分開心,這麼一來反倒是某人無法坦率地面對

 

「才、才不是想幫妳弄呢,只是我自己餓了而已。誰叫某人昨天把重要的丈夫丟在家裡,讓我連晚餐都沒吃。」

 

「對、對不起嘛。」月子眼神游移了會,正好瞥見牆上的月曆,連忙轉移話題:

 

「吶、哉太,我們今天是不是要出門?」

 

「啊啊,妳還記得嘛。」一問到這件事情他倒是笑了起來。

見哉太心情大好的樣子,月子也覺得沒有讓他失望真是太好了。

 

「唔……既然連月子都記得的話錫也鐵定不會忘記。」

 

「什麼啊這個標準!」她忍不住抗議。

 

「只是事實陳述,妳把早餐解決掉就準備出發吧。」

輕輕拍了下月子的頭,哉太放下手上的盤子。

 

「那哉太呢?」咬著三明治的月子跟著哉太轉了身。

 

「我去整理下相機和其他東西。」

 

隨後,他們給錫也打了電話,三人約在車站見面。他們到的時候錫也已經在那裡等了……手上還提著大大的餐籃。

 

「啊,我也做了一份呢……」月子捏著自己手上的布包,似乎有些沮喪。錫也都帶來了,一定沒有人會想吃這一份的。

「沒那回事,等一下我們一定會全部吃光的,妳放心吧。」

聽錫也這麼一說,月子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哦哦,上車啦。」背著雙肩背包,帶著遮陽帽的哉太如小孩般興奮。看他輕輕一跳越過月台和列車間的縫隙,月子不由得叨唸起來。

 

「哉太,這樣很危險耶。」

 

對方卻一副輕鬆地說著「不要緊不要緊。」旋後向她一笑。

 

偏偏自己又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愛,真是敗給哉太了呢。

她想。

 

到指定的位子後,錫也坐在靠窗的位子,望著向後跳開的種種熟悉景色,不由得懷念。

 

「好像在郊遊一樣呢。」

 

「是啊。」

 

一邊說著無意義的對話,就這樣過了一站又一站。

 

然而,起初還很興奮的哉太,越接近兒時醫院的所在,就越是沉靜。

 

錫也和月子也漸漸地不再說話,終於,許久不見的醫院出現在三人眼前。

 

……先去打個招呼好了。」

望著眼前的建築物,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開口,哉太的聲音有些沙啞

也許還帶著幾分顫抖。

哉太自嘲地想著,忽然他感到雙手一陣暖意。

 

「那一起去吧。」兩個聲音異口同聲地向他說道,帶著令人安心的微笑。

握著他左手的月子錫也則握著他的右手

 

啊啊……好像總是這樣。

 

在這個門口,發生過許多類似的場景。

哉太沒說什麽,只是回握了那兩人的手。

 

與熟悉的護士們打過招呼,醫院那沉靜的氛圍籠罩著三個人,隱約能猜出將要去的地點,因此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哉太在走廊的轉角前停下。

「抱歉,能在這裡等我一下嗎?」

月子和錫也點點頭,任哉太一人走進空無一人的病房。

 

許久不見的這病房,已經和醫院一起經過整修,遙遠的這邊間,是極少使用的地方,今天也十分幸運地沒有任何病人住於此地。

也給了他獨自緬懷的時間。

 

好久以前與老奶奶相遇的地方。

有著悲傷回憶的地方。

與生命旅程緊緊相繫的這地方。

在這裡得到的許多溫暖,無論多久也不會忘記。

 

哉太走出房間時,月子跟錫也都瞥見了那窗邊的一抹嫩黃。

 

「好,我們走吧。」

這一刻,他這才又換上輕快的語氣。

 

*--

 

繞過醫院的後門,兒時記憶中漫長的道路,如今走起來卻只是一會兒的時間,那個哉太曾以為逃了很遠的、屬於他一人的秘密基地,事實上離醫院也不過是十幾分鐘的路程。

 

「這山丘原來有這麼矮嗎?」與記憶中差距的風景讓哉太不由得納悶。

 

「大概是我們的步伐變大了吧?」面對他的問題,錫也揚起淺淺的笑來。

微風輕輕吹拂,走在他們前面的月子長髮飛揚著

從國中以後月子就開始留及腰的長髮,高中以來都是這樣。

不知怎麼地他忽然想起,那時候還在這裡的他們,月子老是綁著甜甜圈般的髮、老是被自己嘲弄的事情。

 

「吶吶,是要找有記號石標對吧?」她忽然回頭過來對兩人問道,臉上充滿笑意。

 

正在發呆的哉太一下子被拉回現實。

 

「對啦,月子妳不要這樣倒著走,很危險耶!」

 

「哉太擔心過頭了,啊--」

 

「月子,沒事吧!」

幾乎是同時出聲的兩個人都對她伸出了手,拉著他們兩個站了起來的月子十分不好意思。

 

我沒事,只是踩到青苔嚇了一跳。謝謝你們。」

 

「真是的,所以我才說危險啊。錫也,這邊的草長了不少,我們這樣要找到什麼時候?」

 

「嗯,在這種狀況下要找到刻了字的石頭有些困難,不如我們分頭進行吧。」

錫也比對了哉太帶來的舊照片後將可能的範圍縮小,粗略地分作三個區域。

 

三人就這樣安靜地尋找了好一會,無聲地工作著,只有森林的呼吸、鳥鳴在耳邊徘徊,草地也不斷散發著泥土獨有的味道。

就這麼專注地進行著這一切,再再都讓人忘卻身處的時間。

彷彿一回首就能看見兒時的彼此。

 

「哉太、錫也,這個!」

月子的驚呼打破了這寧靜的時光,聞言,哉太和錫也兩人都放下手邊的工作,跑了過來。

 

「的確是這個沒錯。」確認好記號,錫也偏著頭想了下:「上頭寫的向左十五步的樹下,用現在的步伐來看大概是在那一帶吧。」雖然那邊的樹有好幾棵,但大致挖一下應該就能找到。

 

錫也比劃出地點,哉太也已經準備好工具。

 

「好,開工啦。」

泥土一鏟一鏟地堆高,大約挖到第二棵樹時,哉太的鏟子發出碰撞到硬沉物品的聲響。

 

「是小時候愛吃的那種餅乾呢。」月子擦去上頭的泥沙,熟悉的鐵盒躍然眼前。

 

「真懷念,以前還常拿這邊吃邊玩呢。」她珍惜地摸了摸老舊的盒子。

 

「月子,打開來看看吧。」直到錫也提醒,她才想起了這件事情。

稍微用了點力氣才打開略略變形的寶盒。

 

打開來的餅乾盒裡,放著當時的他們認為最美好的事物。

 

「這個押花是月子的吧?」

 

「還有手偶什麼的。」

 

小心翼翼地一樣樣拿出,放在鋪好的乾淨手帕上。

 

「這是哉太的照片集?」月子才剛從盒子裡拿出來,馬上就被哉太搶走。

 

「啊!笨、笨蛋,不要看啦!」

哉太匆匆忙忙地打開瞄了一眼,馬上又闔了起來。

 

「那時候的構圖超丟臉的。反正就是不行啦!」

 

「哉太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呢。」

 

「少、少囉嗦,那錫也呢?還沒有輪到嗎?」

 

「這個嘛……

 

「啊,有了,是這本本子嗎?」

 

「嗯,謝謝。」接過月子遞來的本子,他溫柔地拍去上頭殘留的灰塵。

 

「錫也,這是什麼呢?

 

「嗯……這個、是十五年前第一次寫完的交換日記。」

 

噗……感覺好遙遠喔,這個。原來在錫也那裡啊。等一下可以看看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們還是先把剩下的東西整理完吧。」

月子點點頭,這時哉太又拿起一樣東西:「欸,這個,是我超喜歡的那條項鍊耶!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不就是哉太你自己埋的嗎?」

錫也反問道,看哉太那驚訝的表情,他鐵定不記得這件事了。

「可是、可惡我後來還找超久的耶……

見他懊悔的樣子,兩人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哉太你真是……噗哈哈哈。」

 

封存的玩具箱開啟,彷若又將他們帶回好久以前那段童稚的日子。

又驚喜、又懷念地檢視過每件物品,最後終於……

 

「只剩下這三封信了。」

壓在所有東西之下,最先被放入的、給現在的他們的信件。

 

哉太跟月子同時吞了吞口水。

 

「那麼,數到三一起打開,看完後再交換。」

錫也把信交給兩人,輕聲數道:「一、二、三--」

 

吶吶小錫,蒲島太郎打開寶盒之後,為什麼哭了呢?

笨~蛋,突然長了好多的鬍子,不哭死才怪呢。

是、是這樣嗎?

……我覺得是不甘心才哭的呢。

不甘心?

呵呵,月跟哉的眼睛都瞪得好大喔。

嗯,是不甘心喔。因為錯過了很多重要的日子,就這樣變成老爺爺了呢。

 

原來是這樣啊……小錫好厲害唷。

 

那、以後我們會用什麼樣的心情打開寶盒呢?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笑著一起打開……

 

我也是,三個人的話,一定能擁有很多很多的時光。

所以不會像老爺爺那樣的。

 

一定……

 

強忍著淚水,努力不滴到泛黃的畫紙。

轉頭一看,身旁的兩人都做著和自己同樣的事情。

「什麼啊,難得看到錫也這種表情啊……」哉太吸著鼻子,卻看著錫也笑了起來。

 

絲毫不掩飾自己泛紅的眼眶,錫也苦笑道:「大概是被你們傳染了吧,愛哭病。」

 

異口同聲的「才沒有呢」,那兩個人果然是笨蛋夫妻。

 

想到這裡錫也不禁笑出聲來。

 

「有什麼好笑的嘛!!」那兩人氣呼呼的臉龐,看起來依舊非常有趣。

在這十五年間不斷變化的我們,即使如此,最單純的心願仍然只有一個。

 

文字在眼中不斷地晃著、晃著。

 

這種感覺是什麼呢?

 

我們打開寶盒之後心裡填滿的那種情感。

 

宛如要突破胸口,但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只能一直一直膨脹到其他地方。

眼淚,也就這樣被逐出眼眶。

雖然無法說出這種情感的名字,但那一定不是悲傷。

沒有後悔的走過十五年,變成有點老的阿姨跟叔叔。

是這樣的心情啊……

不知不覺握起的,彼此的手掌,已經不是小小的、軟綿綿的手。

而是能把握住彼此幸福的大手。

 

十五年過去了,我們還在一起唷。

 

我們和以前一樣,卻又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哪裡改變了嗎?乍看之下似乎哪裡也沒有改變,但仔細觀察就能感覺到,光陰的腳步在這小鎮也走過了,這十五年。

幼時玩過的廣場在市區重劃之後縮小了些、扮鬼時經常靠著的那棵大樹,長大後的我們已經能一個人環抱住了。

小時候的秘密基地早就不在了,但現在看上去卻還覺得那屋頂和做好的門鈴都還在原來的位置。

 

帶著昨日的記憶與今日的我,漫步在這有你有我的小鎮。

每一步都是一起生存的軌跡……

 

「錫也、月子,謝謝你們。」

 

不需要付諸言語,只覺得手心的力道加強了。

 

十五年什麼的,一眨眼就會過了。

只要三個人一起的話。

因為有你們,所以我走到了這裡。

 

給十五年後的哉太,十五年後的我一定能成為世界第一的HERO和錫也、月子一起征服好多星空。我一定會辦到的!所以啦,心臟,你絕對要給我好好的工作啊!

 

十五年後的我,學會很多很多故事了嗎?說出讓小哉和小錫都嚇一跳、覺得有趣的故事。一起去許多好玩的地方~~還有還有,希望長大以後可以當讓小哉也說不出是醜八怪的漂亮的新娘!我們要一直當好朋友喔。

 

十五年後的錫也,學很多美味的料理了嗎?是不是和哉太和月子健健康康的在一起,那兩個人有沒有稍微學會照顧自己一點了呢?吵架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和好,希望未來的我們都很幸福。

 

 

希望未來的我們

都很幸福。

 

希望未來的我們

都很幸福。

 

希望未來的我們

都很幸福。

 

十五年前的夜久月子

十五年前的東月錫也

還有,十五年前的七海哉太

 

 

我……很幸福。

已經,好好握在手中,絕對不再輕易放開。

 

 


 

 


 後記
 我的第一篇哉月
 原來的設定只是想寫哉月的短篇
 然而,一旦寫起兒時的他們,就無可自拔地想了很多
 幼馴染,說起來真的是很不可思議的存在
 無論多少光陰走過,他們都在那裡,支持著彼此的未來。
 
 寫文途中好幾次都想放棄,因為敘述怎麼看都不順眼,
 即使修了好幾次有些橋段也還是那樣
 但還是努力把它完成了。
 對不起,還有謝謝看完這篇文章的你
 希望這篇文能稍稍表達我對春組深厚情誼的感動。
 
 芙薇2012/09/03(初稿於20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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